莫比乌斯环【39】-《死无罪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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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看到路边停的一辆白色卧车了吗?钥匙在轮胎上,现在把你的手机扔到垃圾桶里,然后上那辆车,你自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别说现在贺清让他上车,就算贺清让他上刀山,他也会不假思索的去爬。现在被贺清捏在手里的不是楚行云的命,而是他的命。

    贺丞把手机扔进路边的垃圾桶,穿过马路在前轮轮胎上摸到钥匙,打开车门坐了进去,一眼看到了驾驶台上一台正对着他的摄像头。旁边放了一张纸条——听话,我在看着你。

    他刚发动车辆,车载屏幕自动亮了起来,随后gps被定位在和平大道一号馆。

    贺丞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,心道贺清对那栋房子还真是有着一份扭曲的执念。

    驶往和平大道一号馆的路上经过了望京路诺亚广场,广场内的欢声笑语不可避免的钻入车厢,吸引他往广场上匆匆的瞥了一眼,转眼就被遗落在身后。

    一号馆里理应没人,江妈回老家探访亲友还没回来,所以整栋房子和院子都是漆黑一片。他把车停在人行道边,掏出门卡想要打开大门时才发现这栋房子的安全系统已经被破坏了。往日严防死守的大铁门此时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。

    他穿过院子,走进房子,房子里也是黢黑一片,他在墙上摸索开关,却不料身后的房门忽然关上,随即响起‘咔哒’一声上锁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立刻转过身试着开门,但是房门上了崭新的电子锁,没有密码打不开。不光是门,连窗户都上了锁,这栋房子变成了一间有去无回的囚室。

    在他试图开门的时候,一楼的灯忽然亮了,随即从二楼传下来一声响动。

    他拔腿跑向二楼,灯光像是在为他引路般,随后他看到自己的卧室从门缝处露出些许光亮。他推开卧室房门,看到了坐在那张铺着银灰色被褥的大床上的贺清。

    贺清靠在床头,坐在床铺中间,左手端着一杯白葡萄酒,右手拿着灯光遥控器。

    “晚上好,弟弟。”

    贺清向他举杯,笑道。

    贺丞站在门口,看着他坐在他床上,那副得意洋洋,鸠占鹊巢的嘴脸,只觉得他低级、幼稚、又可笑。难道他千方百计的进入这栋房子,就是为了闯进他的卧室,坐在他的床上,喝一杯他的酒?

    贺清根本不足为惧,他的手段一直都是这么恶劣,且低级。

    此时贺丞根本不惧他,只是非常厌恶他,痛恨他,若不是在这栋房子里找不到楚行云,他会立刻冲过去掐断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楚行云在哪里?”

    他问。

    贺清像是没听到般,抬眼在卧室里展望一圈,感叹道:“以前我还在这间卧室里住过几天,这么多年过去了,竟然没什么变化。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,楚行云在哪!”

    贺清缓缓转动眸子看向他,脸上冷冷的,忽然又扯起一丝笑,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问:“你想找到他?”

    贺丞往前走了一步,冷寂的双眸中翻滚着重重杀气,又问:“他在哪?”

    贺清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问题:“你想让我告诉你,他在哪儿?”

    贺丞不语,眼角涌现一层血红。

    笑着笑着,贺清脸色忽然转冷,目光像是两根利箭般钉在了贺丞脸上,面无表情道:“跪下求我。”

    贺丞一默,竟觉好笑:“什么?”

    贺清也笑,笑的像耍赖的孩子:“我说,跪下求我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跪你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男朋友现在在我手里,你不跪,他就死。”

    贺丞沉着的注视了他片刻,忽而一笑:“那你先告诉我,你为什么恨我?”

    贺清一脸无辜状:“我恨你吗?我爱你啊。”

    贺丞眼中装载着鄙夷和轻贱的冷光愈加明显,冷笑道:“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生活环境比你好?所以你从小就嫉恨我?那你可真够幼稚。”

    贺清放下手里的酒杯,下了床走到他面前,在离他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下,目光平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唇角忽然拉开一抹介乎于单纯与复杂之间的笑容,眼中竟涌出一丝感伤。

    “你错了,我并不恨你,起码当年我刚见到的你的时候不恨你,相反,我还很开心。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同伴,我终于找到一个和我相似的人,见到你之前我一个朋友都没有,他们都把我当做怪物,但是你却和我那么像,你就是我的同伴,所以我不恨你,而且我很在乎你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眼中色彩逐渐变得浑浊,唇角微微抽搐:“我把你当做唯一的伙伴,但是你身边却有很多人。那个钢琴老师的儿子,闵小舟,他就是你的伙伴,你对他,甚至比对我还要好。为什么?我想不通,明明我和你才是一样的人,但是你却去亲近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所以你就杀了他?”

    “是你杀了他。”

    贺丞没有继续和他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争辩,或许贺清根本就没有察觉他是一个诡辩家,在贺清心里,他杀的人,做的孽,就应该由他全部承受。

    “那你对楚行云下手,又是为了什么?”

    贺清抬手搭在他的肩上,轻叹了一口气,看着他的眼睛道:“你难道还不明白吗?我是为了你啊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身边还是那么多人,为了能和你在一起,我只能把他们全部杀死。”

    贺丞微微皱着眉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贺清看着他,绷不住了似的,面部不断抖动,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扶着他的肩膀笑的前俯后仰:“哈哈哈,你真的信了?你太单纯了弟弟。你问我为什么对他下手?因为我恨你!”

    最后一句话,他低吼着说出来,抬起膝盖往贺丞的小腹狠狠顶了上去!

    贺丞腰一折,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使他眼前黑了一瞬。他刚要反击,额头就被一管漆黑的枪口抵住。

    贺清撩开外套,拔出一把手|枪指着他的头,眼角还泛着一丝方才笑出的水光,脸上的疯狂瞬间消失,面无表情道:“我回答你的问题了,现在轮到你,跪下。”

    贺丞缓了一口气,慢慢直起腰,依旧站的笔直,抽蓄着唇角扯开一丝冷笑:“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贺清眼睛一眯,分外随意的把枪口垂下,开了一枪。

    或许是他没有瞄准,或许是他不想此时潦草的结束他的生命,总之那颗子弹打偏了,划过贺丞的裤脚,射入地板。

    听到经过消|音的枪声,贺丞依旧纹丝不动,只是眼褶微颤。

    见奈何不了他,贺清撇撇嘴,没滋没味道:“唔,不跪就不跪吧,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
    说着勾住他的脖子,亲热的把他拉到卧室里的电脑前,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,扭转桌子上的摄像头正对着他。

    贺丞即刻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电脑屏幕里,而占据屏幕另一边的是一串串他看不懂的程序代码。

    贺清递给他几张手写的a4纸,然后倚在桌前,转动着挂在手指上的手|枪玩,脸上又露出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恶劣又天真的笑容,像个正在布置恶作剧的孩子般笑道:“你面前的摄像头可以把你的脸切入到晚间新闻频道,直播到千家万户。只要你看着镜头把‘发言稿’念一遍,我就把你男朋友还给你。很简单吧?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哦。”

    贺丞垂着眸子把他口中的‘发言稿’粗略的扫视一边,积攒在唇角的冷笑越来越浓,到了最后竟对此时威胁他的人生出一两丝怜悯和同情。

    “贺清,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童年都经历过什么,但是现在我明白了——”

    放下纸张,抬头看着他一笑,贺丞接着说:“像你这种心理扭曲又变态的人,的确应该被所有人当做怪物防备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你不念?”

    “念什么?这些诬蔑我的父亲和兄长走私,受|贿,拉党结派,吃里扒外的伪证?这些全都是你的臆想,不是事实。我为什么要念?”

    贺清啧了一声,故作为难道:“但是你不念,你的男朋友可就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虽然他对电脑不精通,但起码认得一串代表着‘结束’的代码。贺丞只在键盘上点了几下,还在跑码的程序顿时消失,连同摄像头一起被关闭,电脑屏幕漆黑一片。

    贺丞关闭了程序,然后转头看着他,沉静的目光中强压着暗涌的涛浪,喉结滚动几番,道:“那你就杀了他。”

    贺清眼神一定,沉默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贺丞极轻的笑了一声,又道:“然后再杀了我。”

    贺清一脸纳闷的看着他问道:“你不是很在乎他吗?”

    “我的确很在乎他,但是我也不能伤害我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和你的家人相比,你选择牺牲他?”

    贺丞道:“不,我选择和他一起牺牲。”说着笑了笑:“当然了,如果你同意,我更愿意只牺牲我一个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.你这张故作深情大义的嘴脸真让我恶心。”

    “巧得很,你也让我恶心。”

    贺清没有理会他的反唇相讥,而是一脸烦心状拧紧了眉,道:“怎么办?本来很简单的事,被你搞复杂了。”

    贺丞看了一眼面前已经黑了屏的电脑,讪笑:“这就是你的备用计划?的确很简单,很低级。”

    贺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然后离了桌沿站起身,转身面朝窗外的野色伸了个懒腰,随即顺手拿起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水晶烟灰缸,掂在手里试了试重量,回身砸在了贺丞的额头上!

    贺丞从椅子摔落到地板上,半张脸顿时淌满鲜血,身边碎了一片水晶渣。

    他躺在地板上,等待脑海中的晕眩感褪去,才掀开沾了血的眸子看向贺清,笑道:“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?没问题,我配合你,只要你放了楚行云,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——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

    贺清暴怒着抬起右脚踩住他的胸口,赤红着眼眶吼道:“我低级?我幼稚?我告诉你,我报复你的方式远不止于此!今天晚上你休想活着走出这栋房子,你回头看!”

    贺丞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转头看去,在门后看到一个捆满雷|管的爆|炸装置,虽然他对火|药方面知之甚少,但是也能看的出,这个炸|弹,足以把一号馆的地皮掀翻。

    贺清蹲下来,欺身朝他逼近,脸上笑意狰狞且扭曲:“别急,还有一个炸|弹,你不妨猜一猜,另一个炸|弹在哪里?”

    贺丞虽然被他用烟灰缸砸破了头,但是脑筋依然清楚,在发现房间里有炸|弹后,他尽力保持冷静,心说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。直到听到他还隐藏了一枚炸|弹,才终于慌了神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疯子,你想干什么!”

    贺清笑道:“你猜,我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贺丞愤怒的注视着他的眼睛,在他眼中看到了炙热猩红,疯狂凌乱的色彩,就像在诺亚广场人群中看到的灼灼燃烧的烟花棒。

    忽然,他想到了,贺清口中另一个炸|弹在哪里。

    贺清对他的仇恨,对贺家的仇恨,都在童年时,随着闵小舟的死亡埋下种子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依旧对贺家因为闵小舟的死亡把他驱逐流放而耿耿于怀。他不仅仅痛恨贺丞,他还痛恨闵小舟,他痛恨所有孩子。

    “......你想炸了诺亚广场?”

    贺清冷笑:“没错,今天晚上你不是在诺亚广场办了一个儿童音乐节吗?是你把那些孩子召集在一起,我只是帮你引导炸|弹而已,杀死那些孩子的人还是你。就像当年你杀死闵小舟那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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