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如此盛世-《苍天岂容误苍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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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头衔为“令”,又于东宫服役,则只能是东宫黄门令了,也即东宫诸宦之首,官六品,秩六百石。
此时代之宦者地位,较之东汉,经已大幅度下降,六品的官、六百石的薪水,不管在东宫还是宫城,都是宦者之极峰了。
孙虑的品级,较之这位徐令,低了不止一个档次,但很显然,“太子身边第一号红人”并没有怎么把他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。
不过,何苍天发现,因为孙虑双眉微微倒吊,皱眉之时,脸上隐现戾气,但一笑起来,眉头舒展,这个倒吊眉却变成了优势:形如弯月,令人如沐春风,加上他面容清秀,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来。
这,应该是他能得太子欢心的原因之一吧。
“徐令”却面无表情,并不搭理孙虑,只向郭一点点头,闷闷的说道,“装车吧!”
“是!”郭一应了一声,不待他示意,何苍天即放下担子,取下扁担,将两筐菜一一稳稳搬上了露车。
不错,看来这位未来的何监工,确实是很有把子气力滴。
孙虑对于上司的冷脸并不在意,再拱一拱手,“既如此,就静候徐令佳音了!”顿一顿,“哦,我去给太子复命——先行一步。”
说罢,略略哈一哈腰,转过身,施施然的进苑门去了。
望着孙虑的背影,郭一咬着牙,轻轻的啐了一口,“头钱价奴兵!”
“徐令”皱了皱眉,“好了,别说不相干的话了——时辰不算早了,登车吧!”
听他如是说,御者即从车上搬下一个脚踏,在车后边摆好了。
郭一却不罢休,“论位份、论资历,他和我师傅,相去可以道里计?仗着太子的宠,就敢对丈人摆出如此一副嘴脸来!”这个话,却是对着何苍天说的。
此“丈人”,非妇翁之意,而是对男性长辈的尊称。
“徐令”微微摇头,不再搭理郭一,自顾自上了轺车。
郭一压低声音,对何苍天说道,“怕你不记得——我师傅的名字是个‘登’字。别的,回来再说你听!”
说罢,三步并做两步,也上了轺车。
轺车上设有一条固定的长凳,就是乘客的座位了。
何苍天呢,作为挑担子的给使,当然是和担子同车啦。
人货同车,何苍天并不介意,他好奇的是:两筐蔬菜,就算品质再高,也值不了多少钱,何以会出动东宫位份最高的宦官办这个差呢?
而且,看情形,往永宁宫送菜,应该是孙虑的主意,而徐登并不以为然——他明显是不大想办这个差的。
好吧,一时不明白就暂且搁下,现在要做的是——尽请欣赏公元290年我大洛阳的城市风光!
紧贴苑墙墙根的路,应是专供人行的,路边密植极高大的槐树、榆树,这些不晓得已生长了多少年头的大树,将这条五、六米宽的道路几乎完全遮蔽成了一条林荫路。因为树木遮挡视线,站在苑门口,外头大路何等风光不甚清楚,一俟车子转入大路,眼前便即豁然开朗,何苍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,惊喜的险些叫出声来!
大路极宽!路对面亦同样密植榆、槐树,两排树木之所夹,目测……总有四、五十米的样子吧!
四、五十米……这是什么概念?!
何苍天晓得,1952年大规模改造之前的长安街,最宽处亦不过十五米——长安街,算是明清以降中国最重要的一条街道了吧?
路面的土,夯的极实,有若砖石,车子走在上头,平平稳稳。
他的心跳加快了:
这就是中国!此时代之中国——承两汉余烈,统一、和平的中国!
何苍天定了定神,发现这条气势恢宏的大路中央,还筑有两道土墙,大约一米来高的样子,将整条大路分成了三道,彼此区隔,而以中央一道最为宽绰。
嗯,这中央一道,应该就是御道了,史载,“唯公卿尚书章服道从中道;凡人皆从左右”也。
何苍天们走的是左道,想来,“东宫给西宫送菜”虽也勉强算是“王差”,但六品的黄门令的级别还是不够走御道?——除非是传旨。
接着便发现另一个有趣的现象:大路是南北向的,他们的车子,由北而南,而路上——指的是左道——前后左右的车子,方向如一,皆由北而南,没有一架车子“逆行”的。
抬头右眺,视线越过御道隔墙,发现右道上的车子的行使方向,正正好倒转了过来:皆由南而北,亦没有一架“逆行”的。
于是证明了另一条史载:“左入右出”。即,除了御道,左右两道皆“靠左行使”、“单向行使”也。
而且,“人车分流”——大路两边密植的榆、槐树,既是景观树,也是区别人、车的“隔离带”。
瞧人家这个交通秩序!这可是公元290年哦!
还有,以路面——仅仅指左道——之宽绰,双车并行毫无问题——甚至三车并行都是腾挪得开的。
果然,史书不我欺,整条大路,拢共“九轨”也。
一个念头油然而生,并紧紧攫住了何苍天的心:
如此中国、如此盛世——史上是有“太康盛世”“太康之治”一说的,岂可叫她陷入似乎永远看不靠尽头的混乱、分裂?!
他不禁握了握拳头:天降大任于斯人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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