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日再别重逢-《若你不弃,此生不离(典藏版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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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等等,我爸送你过去。”
她正说完此话,门被打开了,憨厚的许元宝对曾唯一微笑:“小姐,我送你过去。”
曾唯一心头一暖,微笑着点头。
这次聚会是福是祸,一切都还未知。不过曾唯一明确一点,要是纪齐宣知道她为他生了个儿子,他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晚上六点半,不夜城香港华灯初上,灯火通明。
许元宝知道曾唯一这几年是怎么过的。
曾唯一本是个千金大小姐,不会以什么“寒窗苦读考取功名”这种目标来提升自己,她的出身就是一种资本,所以她并没有花时间好好读书,曾经曾先生也不强求这些,所以她没有很高的学历。
世事难料,如今曾唯一没了出身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,也没有很高的学历,在外国生活定是举步维艰。所幸她样貌出众,进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公关部,收入可观。奈何她习惯了大手大脚,总是“月光”,于是,发生了一次火灾她便走投无路,只得把残破的房子卖了,回到香港。
许元宝不禁问:“小姐,工作方面有什么打算?”
曾唯一说:“想过很多可能,但是都否决了,真懊恼以前不好好学习,如今也不用愁找不到工作了。”
许元宝建议:“香港的公司也很多,可以考虑跟温哥华一样。”
“嗯,我会考虑的。”曾唯一对着后视镜微笑。许元宝通过后视镜见到她的微笑,虽与六年前的笑容差别很大,但还是毋庸置疑,她是个迷人的女人。
在“胜凯撒”外停泊的车子都是国际名牌,曾唯一的出租车停在门前,显得很滑稽。
要是以前,那样爱面子的曾唯一,一定会想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。然而,人总是在不断改变,尤其是在生活的贫富变迁中。曾唯一体贴地叮嘱许元宝:“许伯伯,路上小心点,今天别太晚回家了。”
许元宝微笑着做出一个ok的手势。
曾唯一提着对自己而言算是品牌的包包走近“胜凯撒”。她不知道“胜凯撒”已经不是那种对公众开放的休闲会所,现在已变成只对会员开放的私人俱乐部了。被保安阻拦在门口,要求出示通行证,她一时有些无措。
正在曾唯一尴尬之余,从门口走来一个着酒红色对襟开领子连衣裙的女人,她高跟鞋的“噔噔”声在偌大的大厅里分外响亮。
赵素颜热情地叫了一声:“唯一。”
曾唯一朝赵素颜笑了笑,从她靠近自己开始,曾唯一便能闻到一股属于某种花的清香味儿。曾唯一只是觉得有些不适,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,就是觉得这香味怪怪的:“好久不见。”
赵素颜上下打量着曾唯一,似乎很意外她还能如往昔一样光彩照人,嘴角含笑说:“唯一啊,我们都被岁月摧残得不行了,你怎么一点也没变?真不公平。”
曾唯一笑了笑:“你也没怎么变,还是那么漂亮。”
赵素颜忽然想到什么,立马道:“走走,那群被宠坏的少爷肯定等得不耐烦了。”说罢,便拉着曾唯一往里面走。
刚才拦着曾唯一的保安,此时却对她面带微笑,目送她们进去。她心里很不是滋味,狗眼看人低!
门被赵素颜打开了,她把曾唯一推进去,欢快地朝里喊:“瞧,谁来了?”
原本就很安静的包间,此刻更是鸦雀无声。在这打着冷色调灯光的地方,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,一个是赵素颜的老公李大公子李萧山,另一个是曾唯一不怎么想见的纪齐宣。
由于灯光比较暗,曾唯一看不清他们此时的表情,只见纪齐宣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红酒抿了一口。李萧山显然是错愕了,他微微张着嘴,盯着曾唯一道:“天啊!”
赵素颜立即把曾唯一拉到他们那边,曾唯一不大情愿地被赵素颜推到纪齐宣旁边的位子上坐下。还没过两秒,纪齐宣便开始不停地打喷嚏,实在受不了,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蓝色方格手帕开始擦鼻子。曾唯一略有失神地望向那块手帕。
赵素颜立马抱歉道:“哎呀,齐宣,我忘记你有蝴蝶兰花粉过敏症了,抱歉。”她立即把披在身上的披风压在沙发底下,再看向他手里的那块手帕,又做出惊讶状,“咦?这手帕不是唯一送给你的吗?还留着呢?”
纪齐宣不紧不慢地解释:“这是我自己买的,那块早扔了。”
赵素颜便把目光投向曾唯一,曾唯一笑而不语。曾唯一以前是个霸道的女人,她要求身边的人都按照她说的去做。纪齐宣对蝴蝶兰花粉过敏,随身总会带面巾纸,以防万一。她觉得一个大男人带面巾纸不雅观,便买了一块方帕,要求纪齐宣随身带着。
眼前这个男人,因岁月的变迁,浑身围绕着一股浓郁的雾气,反倒让人琢磨不透,因为自始至终他都面无表情,让人看不出情绪来。
曾唯一暗暗耸肩,心想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。
“唯一,你嫁人了没?”赵素颜忽而这么一问。
曾唯一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这真是个敏感的话题。”
“有什么关系,你和齐宣早就解除婚约了,都是自由身哦。你瞧齐宣,都泡上名模了。”赵素颜低头微笑,倒不像是在八卦,而像是在提醒曾唯一,她可是没机会了。
曾唯一不以为意,对身旁的纪齐宣说:“恭喜。”
纪齐宣把玩着高脚杯的手明显不动了,他顿了一下,抬起头看她,面带微笑:“谢谢。”
这时,有人敲门,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子走了进来,笑道:“不好意思,迟到了五分钟,堵车太严重了。”
来人是林穆森。
他还是和以前一样,笑容阳光明媚,双颊带着酒窝,穿净白如雪的衣服。
曾唯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穆森看。她以为她早就忘记这份激动了,可当她见到他时,她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。他也看到她了。他有些吃惊,呆愣了几秒,随后似乎有些想躲避她,选择了离她最远的沙发坐下。
曾唯一低着头,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酒抿了两口,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纪齐宣。他面无表情,并没怎么留意来人。要是以前,曾唯一只要用稍稍迷恋的表情看林穆森,他就会醋意大发,对她这种行为表示极其不满和抗议。如今,他完全不介意,想必是真的不在乎了。
如此,曾唯一反而舒心了许多。
整个屋内的空气已然凝固。曾唯一手里的杯子被她握得很紧,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林穆森,未料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,他也正在偷窥她。要是以前,她一定会促狭地回看他,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,让他无处遁形地低下头。然而,这次是她自己首先低下头,局促地举起手里的杯子开始喝酒。她余光一扫,微微一愣,侧头看向纪齐宣,只见他目光如炬,正盯着她看,嘴角有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他居然在笑?曾唯一着实一愣,他是在嘲笑她吗?嘲笑她死性不改,还在迷恋根本得不到的男人,还是在嘲笑她今时不同往日,还痴心妄想?她死死咬住下唇,僵硬地转回自己的脑袋,大口喝了一口酒。
“哎呀。”赵素颜好似想到什么,“唯一都有儿子了,我刚才还问那个傻问题。呵呵,唯一,对不住,我先敬一杯,赔罪。”赵素颜一直笑眯眯的,然而因她这句话,在场的三个男人皆是错愕,尤其是林穆森,即使在昏暗的光中,他的脸色依然惨白如一张白纸,好似浑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光;李萧山由于刚才在喝酒,一下子呛到了,一直在咳嗽;唯有纪齐宣,面上只有稍纵即逝的僵硬,表情依旧平静,自顾自地喝着酒。
曾唯一现在倒不觉得有什么。当初刚生下儿子时,她很介意别人知道她未婚生子,如今岁月已经磨去她以前的棱角,她敢生出来,就不怕见不得人。当初她得知自己怀孕,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堕胎,可她没有这个勇气,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,身边无依无靠,加上丧失双亲,更是心灰意冷。一天天拖下去,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,直到生下曾乾,她还不懂身为母亲的责任。后来的这些年,她才明白,生下曾乾是正确的。
至少曾乾的存在让她有个心灵寄托,舍不得自杀。她其实是个心灵极其脆弱的女人,面临人生的最低谷,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是无法全然接受的。
李萧山突然问道:“消失这么多年,难不成是跟你老公私奔去了?”
曾唯一大方得体地解释:“我是未婚生子,还没有老公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缄口不语。认识曾唯一的人都知道,虽然男生们对她如众星捧月,但她为人并不随便,这未婚生子之事,不像是她能做的事。
“孩子他爸是?”李萧山忍不住注视纪齐宣。纪齐宣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,一个人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,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整个屋里回旋着,好似每个人心跳的节奏。
这是曾唯一曾经幻想过的镜头——曾经的朋友欢聚一堂,问她孩子是谁的,她会对纪齐宣妩媚一笑,嚣张地告诉他,孩子是他的。然而,真正到了这个时刻,她却不想如此。
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又怎样?纪齐宣不是好惹的主,她怕因她逞一时口舌之快,而后悔莫及。
她只好讪讪一笑:“你们不认识。”
赵素颜却穷追不舍,继续问:“那男人一定相当优秀吧?唯一的眼睛可是长在天上的。”赵素颜说话的同时看了看纪齐宣,又看了看林穆森。
这两个男人,可都是天上的。
曾唯一只是笑,她不想多费唇舌在孩子父亲身上,那没有任何意义。她回到香港以后,昔日生活的地方已焕然一新,她希望自己也能重新来过。
曾唯一的敷衍,让赵素颜也觉得无趣,她便不再过问。曾唯一以为,老朋友叙旧,无非是讲些生活琐事。可接下来,她听到的都是一些投资、签约、管理之类的事,针对的是纪齐宣收购那条街什么的。她不懂,也懒得瞎掺和,就只听听。
直到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。她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,掏出手机,蹲在一旁小声接电话。
“喂。”
“妈咪,现在时间十点三十分,好女人是不该晚归的。”曾乾在电话那头如同一个老头子,一本正经地叮嘱她赶快回家。
曾唯一哄道:“好啦,马上回去。”然后往后面瞟了一下,见有人在看她,她立马觉得不好意思,把手机挂断,赔笑道,“时间不早了,我要回去了。”
李萧山立即站起来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喀喀……”赵素颜顿时咳嗽起来,白了李萧山一眼。李萧山这才觉得不妥,讪讪地坐回去。一旁静止不动的纪齐宣自然没有送的意思。而林穆森,曾唯一一直不敢往那边瞟。
“你们慢聊,我打车回去就好了。”说罢,曾唯一也不等他们答复,头也不回地出去了。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呼吸,一出来,她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她真该好好谢谢她那宝贝儿子救她于水火之中。
然而,这“胜凯撒”因是私人俱乐部,来此之人几乎都自己开车,加上地理位置在九龙偏僻的地方,出租车很少来此。曾唯一早已习惯穿高跟鞋,要她走到公交车站那儿会要她半条命。
正在她犯愁之时,一辆白色法拉利在她旁边停住,林穆森朝她露出久违的笑容:“这里很难打到车,我送你。”
曾唯一犹豫了一下,最后想了想,还是上了他的车。
白色法拉利的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轿车,里面的男子静静地凝望着曾唯一上了林穆森的车。男子依旧面无表情,只是目送他们离开,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,才捏了捏自己的额角,然后从车匣子里拿出一片西洋参嚼了起来。男子掏出电话,拨了一个号码:“ben,过来接我,‘胜凯撒’,我喝多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纪齐宣再次注视方才看的地方,可他的电话突然响起,他略有失神,然后接通:“喂。”
“齐宣,今晚来我这儿吗?”关心灵的语气小心翼翼,似乎害怕被纪齐宣拒绝,一般情况下,他不会在她那里过夜。他愣一下,笑道:“你等我。”
关心灵喜悦地“嗯”了一声。纪齐宣挂断电话,眼神开始涣散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曾唯一坐在林穆森的车上,由于车内过于安静,有些不自在。她为缓解尴尬,随口说:“你果然喜欢白色,连车都是白色。”
林穆森笑了,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:“你变了很多。”
曾唯一愣怔着看向林穆森,他撇嘴朝她笑道:“我认识的……是一只骄傲的孔雀,而不是落水后的孔雀。”
他的话把曾唯一形容得惟妙惟肖,她不置可否,因为此时的自己确实就好像一只落水后狼狈爬上岸的孔雀。虽然他的形容不礼貌,但她不介意,反而笑道:“变了不是很好吗?你不是很讨厌以前的我吗?”
林穆森笑了笑,似乎不赞同曾唯一这说法:“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?”
曾唯一不再说话。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,她不会再是以前的曾唯一,而他也不会是以前的林穆森。什么都变了,再也回不去了。
林穆森的车停在曾唯一现住的楼下。他对这个屋村不熟悉,见到这样的住宿环境,他不禁蹙眉:“我那儿有一套空房,在浅水湾,你搬过去住吧。”
“不了,我受之有愧。”曾唯一朝他一笑,准备下车。
林穆森欲言又止,看着曾唯一上楼。他凝视着她纤细的背影,一阵恍惚。此时正值夏季,整栋楼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木头腐朽的味道。
家门口,曾乾把门开了一条小缝,用他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门外。见曾唯一回来,他才大敞开门,双手抱胸,一副管家婆的模样,噘着嘴:“十一点半了,妈咪。”
“没办法嘛。”曾唯一做出一副无辜样。
曾乾努了努嘴,她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是洗脸盆。
曾乾说:“给你留的洗脸水,今天停水了。”
曾唯一便一口亲了上去:“还是儿子疼我。”
“哎呀,我不要吃口红。”曾乾避开曾唯一的红唇。
“被我这样的美女亲吻,是你的荣幸,来嘛!”
“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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