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密谋-《和珅是个妻管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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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和砷书房里的连霜城,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他站在帘子后面,手按在自己的腰上,腰带里插着的便是一柄软剑,若是方才陈喜佳进来了,或者要发现什么,他便会直接动手……

    梅报春来早,先发向南枝……

    昨日来的时候,倒是不曾注意到,外面还有一丛桃树。

    这和砷夫妻二人,倒是雅致得很。

    这一会儿,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。

    连霜城按着腰间的剑,便进了里屋,在那书架前面站定,听着那边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来的女人,似乎不一般。

    前后的书房之间似乎能够相互听到。

    连霜城暗自思索了一下这样做的用意,顿时觉得和砷对他的女人是太宠着了,若是他的女人,必定不能有这样的待遇,他的事情一向只有自己知道,哪里能够全透露给另外一个女人呢?

    靠不住的……

    只是回头想起今早的那一碗粥和那一叠酥饼,连霜城便有一种相当复杂的感觉。

    至今还没见过这和夫人的面,却已经被这女人给治得服帖了。

    和砷竟然娶了这样的悍妻,京城里的传言,似乎不假啊……

    这边连霜城还在想,那边陈喜佳已经坐在了冯霜止的书案前面。

    她道:“姐姐的书房,倒是跟在江南时候一样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走到了那门帘后面的听风瓶边,又看了看放在方几子上的邢窑白瓷小花瓶,便将那一枝花插了进去,孤零零的一枝,顿时便有了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这一枝,终究是孤独了些……”冯霜止似乎是自语了一句,又似乎是意有所指,她回过身来,“书房倒是有改变的,怎么可能一样?

    只是往以前习惯的布置而已。

    妹妹坐……”

    陈喜佳坐下,把玩着桌上的那漂亮的小茶杯,忽然道:“今早起来的时候,我听我们家爷说了一件趣事儿,不知道姐姐可曾听说?”

    他们家爷,便是福康安了。

    冯霜止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,问道:“不曾听过,和砷一大早便上朝去了,妹妹你倒是说说?”

    陈喜佳道:“说是昨日里京城忽然来了一个劫匪,路上给爷手下的兵士遇到,便趁爷追上去,听说跑到了什刹海边上,一闪便不见了。

    有人说是投海死了,有人说是化作一道黑影溜了,众说纷纭,真是不知道该信谁的?”

    “竟然有这样的事儿?”

    冯霜止略带着一些惊讶地挑了眉,又道,“这事儿怕又是街头巷尾要谈论许久的了,哪里来的匪盗,竟然敢在京城里横行?”

    左右冯霜止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破绽,陈喜佳忽然觉得冯霜止已经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冯霜止了。

    即便早知道她不简单,可是这个时候感觉到了,又觉得自己当初来找冯霜止处理王杰的事情的决定,很傻。

    这是落了把柄在冯霜止的手上,只不过冯霜止也不会说出去罢了。

    可当初的自己,找不到别的可以信任的人的了,让冯霜止来处理王杰的事情,也是她的一点私心——她便是要告诉冯霜止,福康安是她的丈夫。

    昨日福康安指点了她这些事情,只让她去走动走动,她心里盘算着自己在福康安心中的地位,可是只要一想到冯霜止,又觉得心里不舒坦。

    当下,陈喜佳微微一笑,似乎要驱除心里的不自在:“这匪盗,谁能清楚啊?

    反正是忽然就不见了影子,姐姐这宅子便在什刹海边,可得小心着了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心底冷笑一声,便知道这陈喜佳是来警告的了。

    这消息是福康安给她的,现在却让陈喜佳来告诉她,暗示他已经知道了这连霜城到了和府之中——福康安想要怎样?

    要他们和府不要插手这件事,立刻将连霜城交出去吗?

    福康安跟和砷有仇,能够做到这一步,大约是因为念着旧情的,他不会直接派人来搜,一则名不正言不顺,二则不好直接跟和砷交恶撕破了脸,三则还有冯霜止这边的脸面在。

    昔日的那些个破事儿,终究还有些作用的。

    只可怜陈喜佳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,她只是被福康安派来说话的,指不定还在洋洋得意,并不知道福康安只将她当了传话的工具。

    很多事情只有福康安他们这些人能明白,换了外人也只有一头雾水的份儿。

    陈喜佳分明是不懂事情的真相,只听了福康安说的而已。

    想明白这一茬,冯霜止忽然觉得陈喜佳也很悲哀,福康安是个性子执拗的人,陈喜佳其实不对福康安的性子。

    他兴许有一日能忘了冯霜止,却大约永远不会喜欢上陈喜佳。

    这话冯霜止不会说出来,当下只笑,“妹妹提醒得是,我这府里没几个会武的奴才,改日得好好地挑拣一下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有一桩事儿。”

    陈喜佳又迟疑了一下,将手中那漂亮的茶杯轻轻地放下了,叹气道,“这消息本不该由妹妹来告诉姐姐的,只是……只是毕竟姐姐曾经对我有诸多的照顾,我说了,才是顾及着这姐妹情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,只是现在又有什么事情算得上是不好的呢?

    “和大人现在还没回来,怕是在宫里遇到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陈喜佳终于还是说出来了。

    冯霜止眼神一闪,差点便直接露了寒意,她嘴唇的弧度一僵,抬了眼看陈喜佳,“妹妹这话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姐应当知道,傅恒府的消息,一向是比别人的快的。

    宫里要推举新的户部司务,和大人一个人也没举荐,被万岁爷知道了,说他不干事儿,今次户部的账务又出了纰漏,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大批的亏空,下面的阿哥爷们儿借了钱不曾还,漏子大了去了。

    连着我家爷,也在宫里受训呢。”

    这还没到三月,事儿便来了。

    冯霜止早就有了预感了,户部的事儿从来不是好才是,朝廷上下贪污成风,亏空不大才说不过去了。

    皇上的几位阿哥向着户部这边支银子使,却从来不往回填,下面的官员怎么敢得罪阿哥们,指不定就是下一任的皇帝,遇着了运气不好便是要掉脑袋的事情,阿哥们的背后还有亲族,几乎个个都是惹不起的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事儿怕是棘手了……”

    冯霜止只道陈喜佳是心毒的,她家福康安受尽皇上的宠爱,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,若是有了错,上面的长官肯定把责任往下面的人身上推,皇帝不责罚福康安,只能问责到和砷的身上去。

    她心里不痛快,也不想笑了,便这样冷下了脸。

    陈喜佳的目的也达到了,看着冯霜止不舒服,她心里反倒是舒坦了。

    如今她们已经形成了一个怪圈,走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陈喜佳已经在冯霜止这里坐了许久了,见到差不多了,便起身告辞,想要离开了:“在姐姐这里坐了不久了,想必一会儿爷们儿们便回来了,我还得回去伺候着,便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“妹妹慢走着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起身,只将她送了几步路,眼瞧着陈喜佳要离开了,她忽然说道:“今年春闱已经开始了,二月是个热闹的日子,不两天便要放榜,今科会试,却有妹妹认识的一个熟人的。”

    陈喜佳顿时止步,回身看着冯霜止,忽然面色有些苍白。

    冯霜止的手搭在她的手上,温声安慰道:“你也不必担心,王杰始终是喜欢着你的,即便是他高中了,也顾念着当年的情义,说不准对你痴心一片,你也可以帮着你家爷拉拢着他……”

    陈喜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,“谢谢姐姐提醒了。”

    王杰是陈喜佳心底的一块疤,但凡被人揭一次便要伤一次,如今冯霜止这样说出来,她只觉得立刻受到了重击。

    顽固执拗的王杰竟然来参加今年春闱会试了,陈喜佳只觉得荒谬,当初这人视功名为粪土,只说要当他一辈子的师爷,为民伸冤,现在却是改了?

    她告别了冯霜止,走了出去,却在要上轿子的时候,对身边的奴才道:“你去我祖父的府上,便告诉陈大人,说……”

    她交代了一番,眼底露出几分狠色来,坐进轿子里了,又眼底含了泪,只喃喃道:“王杰……是你自己不识相,莫要怪我……”

    冯霜止掂量着自己方才的算计,心说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容人之量,越来越毒了。

    她将这消息特意在陈喜佳面前提了,王杰的会试便有了几分悬念了。

    昔日自己心尖尖上的心上人,却因为情变,要扼杀他的仕途,一面心思如何狠辣,另一人便要如何断肠了。

    王杰最好不要对陈喜佳有什么旧情复燃的想法,否则和砷的路上便要多出一块绊脚石来。

    这多方的算计,不过是相互之间利益的较量而已。

    这便是名利场。

    其实冯霜止也没做什么坏事,今日她说了,至少还能让自己有个准备,若是陈喜佳那边自己得到消息,再悄悄动手,王杰是不是会名落孙山,那边难说了。

    她转了身回来,又到了廊上,回头便扬了声喊一边远远候着的刘全儿:“刘全儿,过来。”

    刘全儿生怕出什么事儿,一直没走远,听到声音便小跑着来了,打了个千儿:“夫人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见冯霜止冷着脸,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,便听她吩咐了。

    “你去宫门外守着,接爷回来,另外带话到英廉大人府上,他昨日方回来,你就说我昔日的犟师爷今科会试,要他行个方便便是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的声音很沉,却没忍住弯了唇,笑容却带着几分森然。

    里面的连霜城是个练家子,听了这些,当真觉得比他那边盐商漕帮之间的算计还要精彩,“女人心,海底针,当真有趣儿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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